洛北辰感觉被辣得很厉害，还是说不了话，不过早已习惯了老菜的“营养餐”的毕若焱倒是能自如地回答：
“收拾东西干嘛？难不成你想今天走？”
“咳……哈……是的。必须今天走，一天也不能再拖了。”
“啥？”在后厨的老菜听到这句话，非常失望地嚷道，“喔唷！小姑娘哎，我说你急个什么嘛？这两天城里乱哄哄的，不在这儿躲清静，怎么还非要去凑热闹了？你们要是想进城，等过了这阵风头，再有十天半个月的再走也不迟嘛。”
“不，必须今天就走。”武凌雪似乎也能正常说话了，“你们有所不知……这次的乱象，绝对不是一两天就能消弭的小规模骚乱那么简单。货来货往有数十批之多，可毕若焱自己居然都不能发现酒的问题，更何况，这批酒是城主亲审的……这样的情况，古未有之。如果不趁早调查清楚，不仅是灾情本身难以平息，就连向北扩散的可能性，也不是没有……”
“这倒是没错。”毕若焱跟着说，“之前，在这儿以北的地方，还能看到一些从青龙那边来的魑魅魍魉……不过现在倒是少得多了。说不定，是因为之前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官，解决了边境上的事情……”
“女官？”洛北辰一下子也能说话了——他似乎想起了某个自己十分熟悉的女孩子。
“咳咳，我瞎猜的……”毕若焱认真地回答道，“几天前，我刚刚听说陆仁贾失踪的事情。照理说，在他失踪之后，那巡官职权应当由他的弟弟，也就是现在的副巡官陆仁炳代行。可是陆仁炳居然拒绝了任命，而且举荐了自己刚刚寻回的妹妹——”
“哦，陆家的事情啊，这个老朽可听说过。”老菜又端了一盘桂花糕走了过来，“你们先吃着，待老朽，细细给你们讲！”
虽然好奇得很，但是解辣的欲望让洛北辰彻底忘记了刨根问底的心思，拿起一块桂花糕就塞到了嘴里——没有吸饱口水带来的干热感，甜度也是恰到好处，既解了浓汤带来的难忍辛辣，又不至因为甜腻而让人喉咙发痒。这让洛北辰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酒仙——他做出来的简易早餐，从口味上说，都比自己的父母变着法儿做的那些怪异苦涩的营养餐要好很多。
当然，一边说着难听的话一边炒出来的菜，能好吃吗？
“咳~咳！话说，这个陆家失踪的女孩子的事呀，那是十八年前发生的了。那个女孩的本名一直都是陆家的机密，只有一个众人皆知的乳名叫艾莉，好多年都没能找到……等等，是叫艾莉没错吧？”
“对对对，就是这个名！”毕若焱一边嚼着桂花糕一边说，“不仅如此，被找到的艾莉还真的当了巡官。哦……果然是十八岁啊，反正看起来确实是和北辰兄弟的年龄差不多。”
听到这儿，洛北辰的心一下子就紧了起来——那个在他的梦里、他曾经身处的现实里一直被当做“别人家的孩子”的艾惠依，平时就被父母唤作艾莉！
“她现在还是叫艾莉……？”他紧张地问。
“怎么，想起来问这个了啊～哈哈哈哈……”毕若焱笑了起来，“不过你问着了！现在，在朱雀城里，关于那个女孩的传奇故事，那些会吹牛逼的伟大人民可能编出几百上千个版本！目前来讲，最靠谱的是——‘伟岸高洁善良女神无上之主艾莉依依’……”
“艾莉·依依”？还真会粉饰自己，八成就是之前扰得洛北辰不得好梦的艾惠依了。然后她就冒充陆家失踪的女儿，骗取了那个副官的信任，然后就……对洛北辰来说，这个逻辑听起来成立，不过若是想证明一下，还是要亲自进城才可以。
“我想会会这个人。那……咱们今天就走！”
“哎～你激动个什么劲嘛！”毕若焱看他的样子越看越好笑，“那可不是你现在说会就能会的人物！听说这个陆家遗女的‘元行之力’强得很，远在她的两个兄弟之上。当然，没这两把刷子，她也没那么容易解决青龙那边的事情……”
“等等……你说什么之力？”
洛北辰听到这个陌生的词，当即觉得一头雾水。
“元气，和五行。元气为体，五行为用，这便是‘元行之力’的机理。我们的力量来自于体内的元气，转化，则是靠对五行的理解。”武凌雪转身对自觉倒是懂了一些的洛北辰说。
“至于你有没有……从之前的表现上看，你和我们一样，都是有的。可你看起来，却不像是对它很熟悉的样子……”
洛北辰听罢，不服地“呿”了一声。武凌雪见了，登时便皱起眉头来。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确实对这种东西不熟。不过，有的是人熟……”洛北辰撇了撇嘴，一条手臂搭在椅子的靠背上，双眼也翻了白，直盯着布满蛛网和孔洞的房顶。
“洛北辰。不管你怎么想，北上进城确是刻不容缓。”武凌雪面色不好却仍然平静如水，“可是我们的目的是找到毒酒的来源，尽量解决灾情的问题，而不是因为某个突然产生的想法寻衅滋事……”
“谁说我想——”
“我猜，你是想去看看，那个艾莉，到底是不是你之前认识的外界人，对吧？”
“呃啊……”
“我承诺带你到朱雀城，所以到时再说……在那之前，还是抓最重要的事情办。”
“唉，你们……”
一旁的老菜忽然叹了口气，把头撇到了一边。
其实，看到几人都表示想要即刻出发，老菜自然是不好拦着的。可是他真的很享受这种热热闹闹的日子——一群人坐在一起，一边吃着他做好的各种美味，一边一同神聊，聊得上天入地，仿佛这席上的人们个个都无所不能。可是在这几近极南之地，这种机会少之又少，而且唯一能在平时陪他聊会天的毕若焱这次也要跟着走，所以他自己怕是要孤独好久。
“小姑娘……既然你执意要走，又让我欠了一个人情……那便听我一句劝吧。”老菜深吸一口气，然后说：
“听人云，‘不在其位，不谋其政’。可是你这北方来的小姑娘，偏偏和这些酒过不去……请问，你这是有何用意嘛？哪管是调查，那也是我，还有笨鸟的事情嘛。”
武凌雪看着仍有挽留之意的老菜，淡淡地笑了一下，微微仰头将短发拨到了耳后，一连串优美的动作在外面透进来的阳光下显得优美至极。
“这件事于我，并非不谋之政。至于个中原因……还是希望您，不要再问了。”武凌雪把最后一块桂花糕用油纸认真地包了起来，然后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。
“还有。”武凌雪突然停住。“您的用意，我明白。”
老菜严肃地目送武凌雪回房收拾行李，内心既有讶异，又有感叹。
“要是这两天有暴徒的话，赶紧躲到底层去，千万别勉强。”毕若焱表面随意地嘱咐道，“现在不比以前，自保都是难事……唉，咱们这难兄难弟，挺到今天，还真他妈够不容易的。”
“嗨呀，老朽怕死，和你们不一样啊！”老菜也随意地摆了摆手。
“哈哈，那就好！”毕若焱努力让自己轻松起来，舒了一口气后，又转头拍了拍洛北辰的肩膀，“溜了溜了！虽然老菜……可能很舍不得你这个睿智的年轻人？”
“那可不！”老菜怒道，“如此睿智有远见的人……你们可以送死，但是不许让他丢命！还有，年轻人，你听我说啊，一定要学会教化这些无知的愚民，让他们对年龄有正确的认识……”
两人看着老菜假正经的样子，禁不住扶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。一时间，刚刚沉闷的气息又变得活跃起来，仿佛这里不是一个可能会让战友瞬间阴阳两隔的前线据点，而是城中心的某个灯火通明、歌舞升平的楼宇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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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是可悲……明明就差一步了……”
“收手吧，现在就把诱饵撤回去！看看你对你的子民们都做了些什么！”
“不，不会的，为什么要……你难道没感觉到他们的灵魂越来越躁动不安了吗？这就是征兆！就快结束了！大不了也只是多死几个人而已……他们的狗命，留着也没什么用！”
“你真是……疯了。”
“哦！等等。还有一件事情，我会立刻去做的……立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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